問花落處

《一桿秤仔（漫畫版）》賴和原作，阮光民漫畫，2023，前衛出版

一日睡前想隨便找本漫畫放鬆，滑開圖書館的電子書借閱平台、漫畫分類，一眼就看到這孰悉的標題。

當下想的是：「這個故事我熟，那就看看吧。」
結果在翻到第一張跨頁大圖時，被震撼得瞬間睡意全無。

——除夕夜，天未光。一名夜巡的警吏，被殺在道上。拖行的血跡，宛如一桿秤仔。


如果有讀過賴和〈一桿秤仔〉原作，應該能看出這是化用了原文結尾的最後一句。當時賴和發表這篇文章，推測礙於日本政府的檢查制度，所以並沒有詳細地描述出主角秦得參殺警的細節，甚至也沒有直言他殺警，只是在最後寫道：「同時，市上亦盛傳著，一個夜巡的警吏，被殺在道上。」使用了一種比較模糊、和緩的處理方式。

但這本改編的漫畫，卻在開場就直接為讀者展示了如此震撼的畫面。

〈一桿秤仔〉一文中，「秤仔」即代表「公平」，再加上一般人心中也會直覺地將「警察」與「法制」聯想在一起。這四方間的連結與交互，便是這篇文章中最貫穿全文主旨的看點。

在漫畫一開頭，就將「秤仔」直接與被殺警察的畫面放在一起，直白而戲劇性地告訴讀者本作中心主旨：秤仔斷了，警察死了，公平與法治都被殺了。

然而開頭如此駭人，故事卻是溫柔地娓娓道來。

除了原本我們就知道的「對於不公權威的反抗」，漫畫改編花了許多篇幅描寫主角妻的支持與勸慰。而我最喜歡的是，漫畫家將「借親戚的金花髮簪拿去典當」這段劇情，擴張了許多細節，讓原文中本來只有少少兩三句的描述，自成一個章節。也讓讀者感受到，即使生計受到壓迫，日子艱苦困難，還是有許多支持主角一家的力量（也別忘了重要的「秤仔」也是跟鄰人借的）。

然後看過這段人們的溫柔善意，繼續往後翻，看到警察濫用權力欺負主角時，那個對比造成的心悸，就更使人痛心。

我只能說這個編排很強，我心好痛但是我好愛。

（《一桿秤仔（漫畫版）》書名頁：圖源請見「臺灣漫畫基地」臉書貼文）

還有幾個必須推薦這本改編漫畫的理由。

先是阮光民老師無庸置疑的畫功，非常擅長渲染情緒，讀著只能被帶著跑，每一張跨頁都讓人心悸不已（就很可惜我第一次看，居然是用手機看電子版）。

再就是，作為一篇知名的舊故事，原作在寫作時雖然使用了白話文，但也夾雜了台語，這對現代的一般讀者來說，真的比較難接受；而改編成漫畫的形式，且這本的對白中並不怎麼使用台語文，確實是好消化許多。

總之，非常推薦大家去看這本漫畫。
舊故事翻新，再一次刻骨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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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謝謝阮光民老師支援殺警那張的跨頁圖，請見FB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