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花落處

*本來想說要一發完的，想不到不小心寫太長了......我繼續寫你們先看＝）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不要當天寫賀文OTZ

*祝小夥伴們聖誕快樂！（但是時間已經過了）

　　每年明台最期待的日子不是新年，也不是元宵或中秋之類的傳統節日，而是在冬至過後沒幾天，俗稱「外國冬至」的聖誕節。

　　明台剛剛來到明家時正深秋，年紀小得什麼都不懂，只知道醒來後就怎麼也找不到早上直說著外面冷，不管他抗議就把他包成一顆團子的姆媽了。

　　為此明台狠狠哭了好幾天，睜眼醒來沒看到姆媽就哭，哭到累了就小聲啜著泣，然後有人給他擤鼻涕擦眼淚，餵他一些水跟食物，他確實哭得餓了會吞掉一些，然後腦子暈暈的又有人給他拍背，他就又睡了過去，等他睡起來又把這些流程再跑過一遍，直到他再也哭不出來。

　　接下來的日子裡明台就沒有再哭過了，整日不言不笑的讓明鏡牽著手，讓他拜就拜，讓他跪就跪，披麻布綁麻繩，安靜乖巧得令人心疼。

　　直到喪禮過後明台的狀態也沒多少改善，但明氏企業正被對頭死死盯著，明鏡雖盡力對他好卻忙得沒日沒夜；明樓本就不擅長這年紀的孩子相處，除了時 常從學校回來的路上買點小孩子可能喜歡的甜點玩意給他外，也不知道怎麼再表示更多。在明台的心理雖然知道這兩位哥哥姐姐是真心對他好，卻也一時不知道該怎 麼親近。

　　不久後就是冬至了，一早明鏡明樓帶他進小祠堂拜了祖先吃了湯圓就算過了節，那日明鏡依然不得空，出門前吩咐沒課的明樓帶他上街逛逛。

　　當然上海的冬至也是很熱鬧的，但是比起酒釀湯圓舖前的人潮，明台對街道上其他已經掛上紅紅綠綠彩帶及花圈的店家更感興趣，他眼神亮亮的看著飯店 前的聖誕樹尖上的星星裝飾，直到傍晚回家時手上還捧著一顆聖誕彩球不放——那是人家店裡的姑娘看他喜歡，不顧明樓婉拒給他從樹上摘的。

　　抱了他整天的明樓看在眼裡，好不容易才把興奮的人給哄睡了。

　　過了兩天明台在明鏡房裡醒來，睜眼沒有看到人卻聽到樓下的客廳有搬重物的聲響，他揉著眼出了房門，還沒下樓梯就看到客廳多了一棵前幾天在店家門口看到的大樹，只是人家的樹上都有亮晶晶的裝飾，他們家這棵綠禿禿的什麼都沒有。

　　「來，明台，」手裡拿包東西剛推開大門的明樓見他站在樓梯上，就對他招手，「要不要一起裝飾聖誕樹？」

　　為了平安夜特地趕工而早些回到家的明鏡傍晚推開自家大門時，剛好看到明樓把明台抱在肩上，小小嫩嫩的手掌心捧著一顆金色的聖誕星，小小的身子正努力伸長著手要把星星放上樹頂。

　　「欸！明樓你抱好了！別讓明台給摔著了！」明鏡緊張的放下了包，急忙往他倆旁邊湊，一邊喊道。

　　這天明台坐在明鏡懷裡吃了聖誕大餐，又聽明樓說了關於耶穌及聖誕老人的故事跟聖誕節的習俗，整個夜裡他興奮得把聖誕樹剩的裝飾披在身上竄上竄 下，過了午夜才終於睡著。當然他第二天醒來還記得明樓說的，聖誕樹下會有給乖孩子的禮物，一早睜開眼就急急忙忙竄到了聖誕樹的下面一邊翻弄一邊發出開心的 尖叫。

　　那是明台的第一個聖誕節，明鏡送的絨毛娃娃跟明樓送的文具組過了這些年，早因為小孩子的粗手粗腳髒了壞了，但依然被他珍惜的鎖在書架上。

　　後來明台上了小學，被寵了這些年早已丟了剛來明家時的乖巧與不安，每日不是爬樹就是闖禍。

　　在他十歲那年的深秋，一天放學明台比平常多等了半小時才終於等到明樓出現在校門口，他被明樓略為急躁的牽上車，還沒來得及把抱怨的話說出口就發 現後座裡多躺了一個人，還占到了他平常坐的那個位置，他嘟起嘴，但是看到副駕上的大哥眉頭深鎖，指揮司機直接開往醫院的語氣又不怎麼和善，就什麼也沒敢 說，只偷偷把那人的腳往車裡再推了一點，好讓自己的位置被占得少一些。

　　然後總被明家人寵在手掌心的明台第一次體驗到被忽略的滋味。

　　他只知道明樓在醫生那裡給明鏡打了一通電話，接著那天晚餐時兩姊弟的臉色都很不好看，他注意到晚餐的味道不太一樣，應該不是在他們家打雜已久的桂姨煮的，但是因為覺得氣氛古怪也沒有問。

　　吃完晚飯明鏡也不陪他了，只交代他回房早點睡就鑽進了明樓的房裡——傍晚從醫院帶回來的那個小哥哥就躺在明樓床上，兩姊弟自然是去看他。

　　那個小哥哥明台也認識，是他們家的幫傭桂姨的兒子，但是桂姨不常把他帶來明公館，所以明台也不是很熟悉，只是因為他有時會把學校的功課忘在書桌上，桂姨整理房間發現後又忙不過來，就會讓阿誠跑腿送給他，這才見過幾次。

　　他對阿誠沒有什麼深刻的印象，因為每次阿誠見到他都只是淡淡的喊他「小少爺」，然後伸手將他忘了的作業遞上，要是明台抬眼看他，阿誠就會垂下眼避開他的視線，雖然態度恭敬卻擺明了不想跟他多接觸。

　　明台也不喜歡碰釘子，所以沒有再主動接近他。

　　這幾天明樓放學接他後再沒有答應過他四處逛逛的要求，只趕著回家，明台知道他是擔心還躺著的阿誠，就只好耐住自己想出門玩的心情沒說話，但是每晚明鏡回來照慣例總要陪他念書說話的，如今卻總要分些時間去關心阿誠，這就讓一向黏明鏡的明台有些不是滋味了。

　　但在一次他硬要黏著明樓一起進阿誠房裡後，那點小心思也就都散了。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讓阿誠只能躺在床上，總之在明台的認知中整天躺著的只有病人，他就只當阿誠是生病而已，雖然很不舒服但是總是會好的。直 到他看著明樓把人從床上扶起坐著，那個沒大他幾歲的小哥哥居然消瘦得如此不正常，渾身纏著繃帶，有些部位還因為吸了膿水泛出如舊紙張邊緣一樣的淺黃。

　　他見明樓小心翼翼的幫阿誠拆了繃帶，繃帶下是一道一道擦了藥膏的傷口，一片肉紅紅綠綠的著實令人心驚，但因為一瞬間閃過心頭的愧疚，明台竟然沒有被嚇出房門，只是癟著嘴靜靜站在床頭，直到明鏡回來看到這畫面，明台被抱到懷裡哄著時，他才知道自己居然紅了眼眶。

　　畢竟還是才十幾歲的少年恢復力好，一個月後阿誠除了還是比一般同年紀的孩子要瘦了點，傷早剩下深褐色的疤了，他在能起身之後就主動要求幫忙做些 家務事，明樓怎麼勸也攔不住只好由他，明鏡讓人整理出一間房給了他，也讓他冠上明家的姓，但明誠對著他們卻還是喊著大小姐大少爺小少爺，怎麼教都不肯改 口。

　　明誠不愛說話，就算是後來接明台放學的事情落在了他身上，每天下午都要聽在學校瘋玩一天還特有精神的明台一路嘰嘰喳喳，明誠的回話也能保持在極少的字數，這讓明台不禁跟他較起了勁，明誠越是安靜，他越是要講。

　　明台想，他這個小哥哥這麼安靜可能跟憑空消失不見的桂姨有關，曾經好奇的問過明鏡跟明樓，但都被一句「小孩子不要管」給打發了，若是耍潑還要被明樓吼一句「不許胡鬧」。

　　「明台你就不要問了，只記得要對你阿誠哥好就是了。」最後明鏡哄著明台說。

　　但阿誠哥依然對他不冷不熱。他們倆雖然每日相處時間挺多，但明台一直覺得他與阿誠哥中間隔了一道圍牆，他想不出怎麼打破圍牆，只能用盡心思想著要怎麼對阿誠哥好。

　　於是他想到了他最喜歡的聖誕節。

　　明台因為人長得俊俏可愛，個性也活潑討喜，上學後交了不少朋友，每年的聖誕節更是要邀請好朋友們到明公館一起吃聖誕大餐、玩交換禮物。

　　但是今年他沒有邀人來過節，明台想特地幫阿誠哥過聖誕節。

　　他趁著一個假日下午，明誠吃過飯後自個兒鑽進廚房刷碗的空擋，逮住了機會跟明鏡明樓說了自己的計畫，於是在平安夜那一日的下午，明樓出現在明誠的中學校門前，車上還有一隻提早被領出學校的明台對他笑著揮手。

　　明樓帶著他們一起進了百貨樓，出來時手上多了好幾包閃閃亮亮的裝飾品，整路明台都黏在明誠身上要他牽，坐在車上時還全程要他抱，讓他手上騰不出空間幫大少爺提東西。

　　「東西我提，你就牽好我們小弟吧。」但明樓如此說道，明誠聞言低下頭看著自己身邊的小個子，明台一雙淘氣的雙眼裡倒映著一旁階梯上聖誕裝飾的光芒，閃亮亮的讓他的心也軟得塌了一層。

　　「……好的大哥。」明誠低聲的說，畢竟是第一次這樣喊，他還不是很習慣，但明樓跟明台誰也沒有說破。

　　回到明公館後，明台更是開心的纏著明誠要一起裝飾聖誕樹，看著整棵綠著無趣的樹被他們一起裝飾得閃閃發光，這是每年明台最喜歡的環節。

　　「好了明台，這是最後的了。」明樓把聖誕星交到明台手裡，伸手作勢要把他抱起——照慣例，最後這畫龍點睛的飾品是要由明台裝上的，誰知道他接下聖誕星後卻沒有像往年一樣撲到明樓懷中吵著快點把他抱高。

　　明台把東西拿在手中左右翻轉，垂著頭不知道在猶豫些什麼，最後猛的抬起頭，一鼓作氣把聖誕星塞進明誠懷裡。

　　「阿誠哥，你比較高，你幫我放！」

　　善於觀察人臉色的明誠怎麼可能看不出來明台在猶豫什麼，但是他才反射性開口想要婉拒，卻見到明樓笑著對他點點頭。

　　明鏡回到明公館時，還沒開門就聽到明台稚嫩的嗓音在喊著「左邊一點！啊啊啊右邊！大哥你梯子要扶好要不然會摔到阿誠哥的！」

　　更不要說晚餐時在餐桌上明誠居然喊了她一聲「大姐」，明鏡真是驚喜得差點崩不住笑臉要哭出來。

　　這夜的聖誕大餐因為明台纏著要跟阿誠一起進廚房，明樓又勸不住明誠不進廚房幫忙，於是每份餐點的上頭不是多了用番茄醬畫的聖誕帽，就是多放了與菜色一點都不搭的水果，開動時明台還特別得意的介紹哪些都是他的傑作，惹得眾人哭笑不得。

　　聖誕節自然少不了第二天會出現在聖誕樹下的的禮物，明台一直以為禮物真的跟明樓說的一樣是聖誕老人送來的，但是這幾天他怕阿誠哥年紀太大了，聖 誕老人不給他禮物，所以特地準備了一個用蠟筆塗成紅綠交雜的禮物盒，裡面放滿了他喜歡的各色玻璃珠，想要趁夜深人靜時把東西偽裝成是聖誕老人送給明誠的禮 物，悄悄塞到樹下。

　　因此這一晚明台不像以往總要往明鏡的房裡跑，他乖乖進了自己房間，睜著眼睛努力忍著睡意，直到房門外都沒了聲響，才輕輕開了門，躡手躡腳的往樓梯下走去。

　　誰知道還沒完成任務，就見到明樓也悄悄從自己房裡走出來，在聖誕樹下擺了兩個禮物盒，雖然不是做壞事，明台還是被嚇出一身汗，明樓放好東西後也沒有發現他躲在樓梯上，便逕自回了房間。

　　明台這下子終於知道聖誕老人的秘密了，曾經他還以為聖誕老人一定是全世界跑最快的人，要不然要怎麼在一個晚上送完世界上所有小孩子的禮物呢？原來這世界上的小孩子都被騙了，東西根本就是自己家大人準備的。

　　但是在最開始的驚訝退去後，他也沒有因為想像破滅而失望，反而開心的把手裡的禮物盒塞到了用明樓字跡寫著「明誠」的大禮物旁邊，雖然用蠟筆塗成的禮物盒放在另一個精美包裝的禮物旁實在有些突兀，但是想像著隔天明誠看到禮物的神情，小小的明台心理有大大的驕傲。

　　——如果禮物都是大人送給小孩的，那我今天開始也是大人了呢！

　　第二天拆包裝的時候明台難得的心不在手上的禮物上，反而一直瞄著阿誠，阿誠望著那個奇怪顏色的禮物盒無言許久，明台看著滿腦子裡跑的是「完了阿 誠哥好像發現禮物不是聖誕老人送的了怎麼辦」，結果他一用力決定撲過去轉移人的注意力，誰知道卻被明誠不發一語，狠狠抱在懷裡。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