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花落處

一、文本

〈時間許下的諾言〉趙衛民

　　　如果你懂得曇花，自熟睡的花瓣，

　　　嬰兒與少女的嫩臉緩緩甦醒。

　　　僅是被溫柔含露的夜風輕撫過，

　　　在夢中許下的一個諾言。

　　　忍過了長長的一年，

　　　也許呼喚的只是自己微弱的撕鳴，

　　　到處的蟬聲卻瀏亮整季的夏夜。

　　　一顆種子的諾言比一粒果實沉重，

　　　它預許一個果林。

　　　兒童呼喚自己的老年，

　　　老人呼喚自己的兒孫，

　　　離弦之前，總把諾言

　　　隔著異代風聲，射到應許地，

　　　永恆胎生於成熟的頃刻。

　　　如果不懂靜寂的力量，

　　　話語是已乾枯的澀果，

　　　時間將不會產生香氣；

　　　一些人說著夢話，含糊不清，

　　　並在昏睡中死去。

二、析論

　　詩中寫的是「時間」，一個已經被寫爛了的題目。然而此詩卻以一個不同敘述觀點著手──時間是對往後的時間抱有期待。即是向無數個未來許下無數個諾言，是生命的循環與延展，就是時間諾言的實現與完成。種子成果林、兒童期待長大、老年呼喚年輕，都是時間這顆種子所藏有的，未來成果的芳香。除了講時間，更是道出了生命的神聖，是基因的傳承與建構，所以時間便是永恆的生命體。

　　「識」即為詩中呈現的思想深刻性，對題目有較一般更為內層的理解與見解。而此詩在面對時間這樣普遍的題材，能提出如此令人耳目一新的見解，實為難得。

　　本詩技巧純熟、音韻和諧，無論是在意象的選擇上、節奏的掌握度皆無可挑剔。每一個詩中所選用的字詞皆讓人覺得適當、精巧，無可替換。在其「才」上，毋庸置疑的已經達到一定的標準。

　　然而本詩最後一段由先前對世間一切溫暖注視著的筆調，情感急轉直下寫道：

　　　如果不懂靜寂的力量，

　　　話語是已乾枯的澀果，

　　　時間將不會產生香氣；

　　　一些人說著夢話，含糊不清，

　　　並在昏睡中死去。

　　若是你不懂時間這永恆的力量，無法去注視它，那麼，它便不會關照你，時間的種子在你面前將不會產生香氣。你呼吸著、行走著、大聲談話著……也不過是在經歷一個夢，一個彷彿人生一般的夢，然後在這樣的夢裡死去，時間的諾言無法實現在不懂這樣道理的生命身上。

　　我認為最後一段並沒有為這首詩添加亮點或完成一個漂亮的收尾，反而形成一個缺陷。

　　「膽」即為面對世間萬物情感時是否真誠，而最後一段讓我感到詩人心中還有一道情感未跨過。時間為生命許下諾言，應該是永恆關照著世間所有的萬物，並不該因為生命本身的認知與否而有所改變。故我認為在「膽」一項，詩人做得還不夠完善，時間這樣的永恆體與詩人的關注之眼之間，不應該還有其他認知隔閡在其中。

　　「力」即為情感上的深度，若是本詩在第三段的「永恆胎生於成熟的頃刻。」畫下了句號直接完結，那麼我在「力」一項上會給予更高的評價。然而非也，第四段的情感較前面幾段狹隘，顯露了詩人沒有以宏觀的眼光關注世間萬物、時間、永恆。

　　結合以上論點，總體而言本詩在屬知性的「識」與「才」上，雖然在題目上有著獨到的見識與純熟的技巧，然而在屬於感性的「膽」與「力」兩項，卻因最後一段的敘述而另人趕到稍嫌不足，是本詩可惜之處。

*101學年度「現代詩與習作」課堂作業。

*此篇「識才膽力」四點依現代詩課堂之定義分析。